二胡追著嗩呐聲拉響,撕心裂肺,她哭了。
她看見掌門老兒嘴上著嫌棄的話,輕手輕腳抱起破肚的自己,眼神憐憫、心疼。
“弟子,不肖。”魚藥君哭了笑,笑了哭,這棺材埋的是哪裏是她的道行,是她自己啊。
是她給清元派帶去了滅亡,她也早隨著清元派死了!
棺中人哭得厲害,紙片人挖了坑,將棺埋了,拉著二胡,吹著嗩呐漸漸遠去,卻又不曾消失。
沒過一會兒,霧中衝出一個紅著眼的清俊修士,他平碑前,聽到那悲慟的哭聲,神色恍惚,“祖父,你可是怪我來得太遲了?”
他顏家因堪輿術而起,又因堪輿術而落,最後隻剩下他祖父、二叔和侄女兒,早年投誠晝族,方漸安穩,可瀛洲島坍塌,藏雲澗被滅,他們跟從主力隊伍,走上星途,往山海界遷移。
祖父年事已高,身子骨虧空得厲害,經不住這刺激,死在了星船上,叔叔雙腿有疾,幸得陛下救治,能夠立起,但也死在了冰寒荒原那苦難的六十年裏。
唯侄女兒顏央伴著他,顏央在堪輿上展露的賦更甚於他,與他同在璿殿任職,他既希望顏央有朝一日能徹底超過他,光大堪輿一道,又希望她哪也不去,平平安安的。
可堪輿師注定與山嶽大河為伍,注定東奔西走。
妖鬼大舉入侵太一疆域前夕,顏央正在一個直屬中界上勘察地脈,盡管帝庭事先已讓所有無要緊公事的官,或盡快回歸,或躲避起來,他也催著她快點找安全地方,可她還是隕落在了妖鬼手鄭
他收到她死前傳回來的地脈圖,哭得直不起腰,他失去的是血脈親人,也是同道者啊。
“祖父,是我沒保護好他們,是我沒用!”顏策跪在碑前,摸著碑上顏老太爺的名字大哭,仿佛要將心中積壓的痛苦都宣泄出來。
風卷殘葉,眨眼成了漫飛舞的黃紙,撲簌簌的,落到了他的肩上,也落到了墳頭。
此消彼長,棺中哭聲漸漸了,魚藥君恍恍惚惚地聽到外麵的哭喊,越發覺得活著沒意思了,這世上,有誰還記得她?
多年之後,可還有她存留的痕跡?
沒有,那清元派掌門,早隨著清元派消亡了!
魚藥君躺在棺中,呼吸漸逝。
嗩呐聲婉轉低落,似乎在送她最後一程。
那嗩呐終是沒了聲,餘留二胡輕輕拉著,顏策的胸膛起伏不定,碑上一片淚跡。
然再悲的聲樂也勾不起他的情緒了,他對那墓碑道,“二叔與顏央雖隕落了,但他們死得其所,問心無愧,我將秉持您和他們的意誌,匡正傳承堪輿一道,此生不移。”
顏策突兀回神,仿佛做了一個心碎的夢,待再抬頭四看,他仍坐在峰頂大臣席上,兩側是各方尊者,對麵是獲得名次的參會者。
他這是怎麽了?
不是在等有光將軍的朋友嗎?
“哈哈哈,太一的兩位君可喜歡這曲兒?”
那笑聲像是被捏了嗓子,尖銳哀婉得讓人一激靈,他仰首望向上空,雲霧由濃轉淡,露出兩個人影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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