湛長風睜了睜眼,勉強適應了床頭破窗照進來的晨光,她目光略轉,一一從土坯牆老舊門扉簡略衣櫃劃過,突然定在頭頂的梁木上。

    剝了漆的梁木暗沉沉的,上麵盤亙著一條碗口粗的花斑蛇,它的半截身子緊緊纏繞著梁木,低著腦袋正往下探來,離她不過三尺。

    湛長風那一眼,正好與雙碧綠的豎瞳對上,霎時兩者一動不動。

    花斑蛇昂起腦袋,分叉的舌頭不時吞吐,噝噝懾人。

    湛長風頓時就清醒了,被子裏的手『摸』向榻側,鄉野之地毒蟲野獸頗多,夜裏就算關了門也不一定睡得安生,往往會在榻側或枕下放根棍子或剪刀匕首,老道的獵人更是將白走山時的營生家夥寸步不離地擱在身邊。

    電光火石一刹那,花斑蛇『射』出一股毒『液』,尖牙俯衝而下,恰逢湛長風拽著被子劈頭蓋腦地掀向花斑蛇,同時滾下榻,躍起,右手緊握的鐵劍精準而迅猛地斬它七寸。

    被磨得蹭亮的鐵劍將花斑蛇截成兩段,砰,它那纏繞在梁上的身體掉了下來,砸得本就不牢靠的木榻嘎吱作響,鮮血腥臭衝人鼻子。

    湛長風撇了眼那兩半正在瘋狂扭動的蛇身,漠漠地走到衣櫃前,拿了件青『色』袍子披上,推門,出屋。

    將綁著繩子的木桶扔進井裏,提了桶水上來。

    隔壁院落裏的年輕『婦』人正在搗衣,見到她,隔著籬笆喊:“起來了啊,又要進山打獵去了嗎?”

    年輕『婦』人擦了擦手,站起來,“等著,我給你拿點幹糧,正巧我多烙了幾張餅。”

    湛長風道,“今日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年輕『婦』人驚訝,“那你吃什麽?”

    “蛇羹。”

    湛長風洗了把臉,回屋收拾殘局,年輕『婦』人愛熱鬧,翻了籬笆過來。見到那淒慘血腥的一幕,一麵好怕好怕地拍胸口,一麵扒著窗戶偷窺,當真是偷窺,拿手遮了眼睛,偏偏時不時『露』出條縫來。

    她不敢看那條蛇,又特別想看,於是視線常常落在湛長風身上,以此壓驚。

    瞧瞧蛇,看看湛長風。瞧瞧蛇,看看湛長風。

    這下陰影轉移,覺得湛長風也挺恐怖的。

    誰家姑娘會滿手鮮血地給條碗口粗的毒蛇剝皮啊?!

    年輕『婦』人縮了下脖子,轉而一想,這事發生在湛長風身上也不怪。

    不怪,大概是因為湛長風本就是個怪人。

    村落也就那麽點大,東家婆媳吵架,西家兄弟鬩牆,隻要你敢發生,就沒人不能知道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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