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老頭沉默半響,這才說道:“好,咱們這就走,多留一刻,危險就多一分。”隻見他哆哆嗦嗦的從單衣的夾層將張家村的田契地契掏了出來,他全部遞給了張二舅,同時說道:“這東西以後咱們用不上了,你拿著這個,去當鋪當了,死當。”

張二舅隻覺得手上的這田契地契燙得很。

張老頭啞聲道:“得的銀分三份,一份是我跟你娘的棺材本,一份給你大哥,一份留給你,等會銀子到了,你們就分家吧。”張老頭有預感,他活不久了,冰冷的地牢將他的身子熬壞了,他頭暈得厲害,可是沒敢說,怕孩子擔心。

張大舅怔然:“好端端的,怎麽就要分家呢?”

張老頭道:“以後老二跟著知縣大人,不管怎麽說,總能掙個前程。”他說完,眼神複雜的看著張二舅道:“老二,這張姓這麽多,這一次你也沒進牢裏,上麵沒你的名字,若是能不改姓,那就別改,咱們老張家總得有個根。”

姓了一輩子張,冒然就改掉,他舍不得。

張二舅聽到這話,心裏一酸,正在此時,張二舅娘開口道:“若是到一個別人不認識的地方過活,別人又不知道咱們身份,姓張也沒事。”張二舅娘自打在牢中看到張二舅之後,一下子精神了,男人活著,這心病就去了一半,剩下的一半就是普通的風寒,養養就好了。現在她身子還有弱,張小桃扶著她,她才沒倒下。

張清媳婦將地上的張小露扶了起來,一才碰,就覺得張小露的身上燙得厲害,她嚇了一跳。

她見張清看她,便解釋道:“阿清,小露身上燙得厲害,是不是發高燒了?”

張清聞言,急忙探了探張小露的額頭,果然跟他媳婦說的一樣,張小露的身上跟火爐似的,燒得厲害,他顧不得大夥在商量,便插話道:“爹,小露發了高燒,咋辦?”

若是燒壞腦子,那就跟以前的二妞一樣了,可以後可就嫁不到好人家了,若是這高燒再厲害些,說不定連命都要丟呢。

張老太扭過頭,看都不看張小露一眼,她臉上的傷還沒請大夫冶呢,誰知道這死丫頭是裝病還是真病。

張大舅麵色微苦,他望著張老頭道:“爹,要不去叫個大夫吧,再將娘臉上的傷也給冶了,還有您,你這臉色不太對,都給看看吧。”

張二舅瞧瞧張老太,又瞧瞧張老頭,他道:“哥,你先照顧著他們,我去請個大夫過來。”他正要走,張老頭叮囑道:“記得將地契田契都給當了。”

張二舅手一緊,地契跟田契變得皺巴巴的,他骨子裏還是那個種田的莊稼,有田心裏才踏實,沒田就覺得混身不得勁。

張二舅娘見他這副模樣,便勸道:“等到了別處,咱們再買地就是了,又不是不種田了,咱們莊稼人,靠田地吃飯,也不會別的手藝,甭操心了。”

張二舅臉上的神色這才緩和了,他大步走了出去。

過了一會,張二舅就帶著一個老大夫回來了,老大夫先給張老太看了病,張老太臉上的傷痕看著嚇人,其實傷口不算特別深。若是擱在夏天,隻要抹藥就能好,可現在是冬天,一旦受傷,就容易凍,就算抹藥也好不塊。而且啊,張老太年紀大,恢複起來也慢,怕是得留疤。還好張老太不是那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,不怕留疤,不過她這心啊,還是難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