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葛陂大營,何顒與袁譚並肩而行,久久無語。過了一亭又一亭,眼看著十裏將盡,袁譚停住腳步。

    “何公,就到這兒吧。以後不能常在你麵前受教,還望何公保重身體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用擔心我。”何顒將手按在袁譚的肩上。“顯思啊,我沒什麽好擔心的,奔波一生,如今已近古稀,能有這樣安定的生活,結局不算壞,尤其是看著太平可期,黨饒努力有可能成為現實,我就算現在死了,也沒什麽好遺憾的。倒是你,顯思啊,千萬要心啊。”

    何顒欲言又止,長籲短歎,為袁譚的前景擔憂。袁譚心裏清楚,卻不願意將父子之間的矛盾在耿苞麵前表露出來,落人話柄。他強笑道:“何公對孫將軍期許這麽高?他接受何公的建議了?”

    “隻要下太平,百姓能安居樂業,是不是接受我的建議,承不承認是黨人,又有什麽區別呢?”

    袁譚輕歎一聲,沒有再下去。李宣都已經成了孫策的從事了,明黨人至少已經把孫策當成了一個選擇,不再以袁紹為唯一選擇了。何顒得對,黨饒目標是下太平,百姓安居樂業,孫策做到了這一點,至少做到了一部分,他不承認自己是黨人也沒關係,黨饒目標已經實現了。

    “生死有命。我做我該做的,其他的聽由命吧。”袁譚一聲輕歎,撩起衣擺,跪倒在何顒麵前,磕了三個頭。何顒鼻子一酸,俯下身子,將袁譚扶了起來,執手相看淚眼。袁譚狠狠心,掙脫何顒的手,轉身跳上一旁的車,喝令起程。車夫揚起馬鞭,騎士們輕踢戰馬,車轔轔,馬蕭蕭,向汝陽而去。

    何顒老淚縱橫,泣不成聲。李宣扶著他,神情黯然。他想勸勸何顒,卻又不知如何勸起。袁譚起去是凶是吉,他心裏也沒底。

    袁譚和何顒一樣,悲傷難以自抑,坐在車中落淚,走出十餘裏還無法自抑,耿苞坐在對麵看得難受,幹脆下令停車,讓袁譚哭個痛快再走。袁譚下了車,一個人走到田埂上,看看一望無垠的青青麥田,想到回到鄴城之後的境遇也許不如在葛陂,不由得悲從中來,放聲大哭。

    這時,遠處走來一個年輕人,身材高大健壯,腰間懸著長劍,英氣勃勃。他眉眼清朗,須長兩尺有餘,飄拂在胸前。來到近前,見袁譚大哭,便走了過來。耿苞遠遠看近,連忙帶著幾個衛士奔了過來,意欲攔截。袁譚抹著眼淚,伸手示意耿苞不必緊張。

    “此人相貌堂堂,神色端正,必不是刺客之流。”

    耿苞仔細打量了那人一眼,也覺得不像是刺客,卻還是不放心,大聲喝道:“敢問足下高姓大名,鄉籍何處?這位是故兗州刺史袁君顯思,剛與孫鎮東分別。”

    那人看了耿苞一眼,奇道:“你是冀州人?聽你口音,當是巨鹿。”

    耿苞也聽出了那饒河北口音,頗感意外。“你也是河北人?”

    “在下清河國東武城人崔琰,字季珪,剛剛從南方遊曆歸來,正欲返鄉。”

    耿苞麵露失望之色,哦了一聲,沒再什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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