沮授撫著頜下短須,眉心輕鎖。

    他看得出袁紹眼中的不滿,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。田豐性情剛直,的確有失臣體。但他是一心為袁紹謀劃,忠心耿耿,這是毋庸置疑的。隻不過冀州世家不願意出錢救濟兗州,田豐也沒辦法。現在曹昂拒絕袁紹的命令,不肯助戰,有離心之兆。如果不迅速解決,任由兗州自立,對袁紹來不是什麽好兆頭。

    田豐的方案沒問題,問題是怎麽才能服袁紹。郭圖是個麻煩。身為汝潁係的代表,郭圖肯定希望早點攻取潁川。一旦袁紹攻取潁川,潁川人就會再次大量進入袁紹幕府,再次壓倒冀州人。田豐堅持要走東路,未嚐沒有這方麵的擔心。就算田豐沒有這個意思,袁紹也會這麽想。他也是冀州人,支持田豐的建議很容易讓袁紹留下結黨的印象。

    汝潁係與冀州係的意氣之爭已經影響到戰略決策,這不是一個好消息。他要在不讓袁紹有疑心的情況下堅持自己的觀點,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。

    沮授沉吟了很久,袁紹按捺不住,又追問了一句,神情已經有些不快。他連忙拱手致歉。“主公,我剛才在想一個問題,一時出神,死罪,死罪。”

    袁紹揮揮手,故作大度。“無妨,你要想什麽,來聽聽。”

    “兵者,上爭勢,中趨利,下避害。我在想,如果我是孫策,我會希望主公從哪一路進兵,又如何排兵布陣才能爭勢,才能趨利避害。隻有想明白了他想要什麽,害怕什麽,我們才能對症下藥,因病施治。”

    袁紹若有所思,連連點頭,覺得沮授這句話得有道理。孫策兩次在兗州用兵,第一次在浚儀,第二次便選在了任城。看起來並無區別,但仔細分析,輕重還是很明顯的。在浚儀時,他滿足於擊潰了袁譚,在沒有大損失的情況下也沒有趁勝追。在任城卻是全力以赴,父子並力,又調集在青州作戰的太史慈助陣,如果不是袁譚有明顯的兵力優勢,孫策雖勝,卻也付出了重大傷亡,他肯定會繼續前進。

    由此可見,他的重心更偏向於東。

    這也可以理解。東部有泰山,一旦控製了這片區域,就等於在冀州的左側建立起一座堡壘。現在他和公孫瓚連合,又有了新的理由:占據青州,他才能保證與公孫瓚的聯絡,如果失去青徐,他縱有水師優勢,也不得不繞過東萊,路途遙遠不,海上風浪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危險,遠遠不如取道青州方便。

    現在孫策與幽州的聯絡就是通過一條途徑東萊、北海、琅琊、東海的驛道。如果青州落入孫策手中,這條驛道就控製在他手裏了,會更加方便。如果青州落入自己手中,將戰線推到東海一帶,這條驛道就廢了,耗費的時間至少要增加一倍。

    如果在拿下青州之後,戰線順勢前推,全取徐州,那孫策不僅右翼受到威脅,出海也會受阻,隻能取道長江了。比起從青州出海,路程至少要增加兩倍以上,形同斷絕。

    袁紹取來地圖,鋪在案上,反複權衡,越想越覺得東線比較合適。

    “公與,兗州怎麽辦?”

    沮授悄悄的鬆了一口氣。“主公,曹操、曹昂都是主公舊臣,他們不會輕易生背叛之心,否則必為下笑,兗州士林也不會答應。依臣之見,這可能隻是一時義憤之辭。他們不知道主公的難處,隻當是主公見死不救,坐視兗州疫情蔓延,以致兗州損失慘重。這並不難,隻要主公明原委,他們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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