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諶坐在欄上,擁著暖爐,目光懶洋洋地從目前的書卷上掃過,一時有點出神。

    院子裏一片寂靜,兩隻大黃狗臥在階下,偶爾動一下尾巴。一隻白貓踩著欄杆,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,抬起頭,看了荀諶一眼,“喵”的叫了一聲。荀諶轉頭看看貓,伸出手,貓輕盈地一躍,跳上荀諶的手臂,又跳到他懷中,臥上暖爐旁,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嘴,愜意地閉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你倒是自在。”荀諶撫著貓光滑的皮毛,輕笑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你也很自在。”門口傳來一聲輕笑。

    荀諶一驚,身子一激零,突然繃緊,懷裏的貓受驚,昂起了頭。荀諶隨即又放鬆下來,伸手按住了貓。“子遠兄大駕光臨,怎麽也不給個消息,讓我好迎接你。”

    許攸從門外走了進來,背著手,慢慢走到庭院中央,環顧四周,又走到欄外,和荀諶隔著欄杆相望。荀諶目光閃動,掃過許攸的臉,見許攸笑容滿麵,神情高深莫測,不禁笑了笑。“幽州正在大戰,子遠兄不在陣前為盟主出謀劃策,怎麽跑到這兒來了?莫非子遠兄改宗縱橫家,要做客?”

    許攸笑道:“你是和主公分庭抗禮的諸侯嗎?”

    荀諶臉色一僵,半晌才一聲長歎:“豈敢。看來子遠兄這是要來取我首級啊,能讓子遠兄專門跑一趟,我也算是死得其所,比韓文節強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啊。”許攸收起笑容,搖搖頭,歎了一口氣,手按在欄杆上,縱身一躍,輕盈地跳過欄杆,坐在荀諶麵前,伸手輕點荀諶的心窩。“你這心病不解,主公如何能用你?”

    “我這心病,無藥可醫,也許隻有等到九泉以下,當麵向韓文節請罪之後,方能釋懷。”荀諶抬起頭,看著萬裏無雲的湛藍空,眯起眼睛。“幽州下雪了吧?”

    “我來的時候還沒有,不過現在應該下了。休若披甲臥冰,持節吞雪,和你可不能比。友若,你這個做弟弟的,是不是太悠閑了?”

    荀諶抬起眼皮,詫異地打量著許攸。許攸的眼神很誠懇,看起來不像是找他麻煩的,披甲臥冰,持節吞雪這八個字也意有所指,看來兄長荀衍不僅統兵了,權力還不,至少是方麵之將。這讓他有些猶豫,他可以不在乎個饒榮辱,但他不能影響兄長的前途,更不能斷絕家族的希望。

    “我還能做什麽?”荀諶道:“冀州我可不去。太冷了,我受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你去冀州,就在這兒。”許攸用腳點點地。

    “這兒?”荀諶驚訝不已,坐了起來,目光在許攸臉上來回掃了兩遍。許攸看著他,似笑非笑。過了一會兒,荀諶反應過來了,眼神卻更加失望。“劉和要回幽州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盟主不打算奪取幽州了?”

    “取還是要取,隻是換一種方式。”

    荀諶哼了一聲,重新躺了回去,慢慢撫摸著懷中的貓。貓被他摸得不安,“喵喵”的叫著,掙紮出來,跳上欄杆,又跳下台階,在兩隻大黃狗之間擠出一個空檔,臥了下來。荀諶沉思了片刻。

    “這不是個好主意,也不是一個我能完成的任務,恕我不能從命。”

    許攸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。“為什麽?”

    “我守不住下邳、廣陵。”荀湛聲音從容起來,坦然地迎著許攸的目光。“下邳、廣陵既無險可守,我也不是擅長用兵之人。若是麵對陶謙,我還有一戰之力,麵對孫策,我沒有一點把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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