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坐在榻邊,挽著荀彧的手,沉默不語。

    燈光下,荀彧雙目緊閉,麵色蒼白,嘴角殘存的血跡非常刺眼。子從袖子裏取出手巾,心翼翼地拭去血跡,看了看手巾上的鮮血,心翼翼的疊起,收回袖子裏。

    “陛下……”荀彧的眼皮顫了顫,卻還是沒能睜開眼睛。

    “令君,我在這兒。”子輕拍荀彧的手。“好好休息,不用擔心,塌不下來。”

    荀彧的嘴角微微上挑,緊皺的眉心慢慢鬆馳下來。過了一會兒,鼾聲輕輕響起,荀彧睡著了。子將他的手放回薄被下麵,站了起來,衝著一旁的唐姬點零頭,走了出去。鍾繇在廊下站著,見子出來,連忙上前施禮。子示意鍾繇跟他走,兩人離荀彧所在的偏殿遠了些,子才開口道:“蔣幹和令君了些什麽?”

    “臣不在場,不知道他們些什麽,隻能猜測。”

    子很驚訝。“你不在場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臣在二十步之外。”

    子仰起頭,看著滿繁星,思索片刻。“這麽,孫策還不想把事情鬧大?”

    鍾繇沉默不語。

    過了一會兒,子收回心神。“你知道什麽就什麽,盡可能的詳細一些,不要漏過任何細節。”

    “唯。”鍾繇應了一聲,把蔣幹來見自己,要與荀彧見麵的經過了一遍,原原本本,絲毫不漏。完之後,從袖子裏抽出一份清單,雙手遞給子。子接過來一看,笑了一聲:“見麵分一半,如何?”

    鍾繇愣了一下,隨即道:“陛下,臣一錢不留,全部獻給陛下。孫策對朝廷不滿,今年的貢賦很可能會停掉,朝廷用度不足。這些禮物若能稍緩朝廷之急,比臣揮霍有利。”他頓了頓,又道:“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,孫策如此慷慨,是想收買臣。這是魚餌,聞起來美味,實則致命。”

    子忍俊不禁,輕輕抖了抖禮單。“你是個明白人。不過,朕不能太過份,一半就夠了。尤其是這些南陽紙,給別人用太浪費了,隻有你的書法配得上。”

    鍾繇連忙謙虛了幾句。子將禮單還給鍾繇,向前走了兩步,又道:“那你看,孫策對朝廷哪些事務不滿,居然要停掉貢賦。”

    “臣以為,孫策雖然少年輕狂,但輕重還是分得輕的,就算對朝廷有些不滿,也不至於停掉貢賦,落人話柄。他這麽做,等於自絕於朝廷。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,他不會這麽做。”

    子點點頭,示意鍾繇接著。

    “之所以如此,是有人不臣在前,而朝廷沒有及時予以懲戒,致使孫策認為太阿倒持,朝廷已經不是陛下的朝廷,而是某饒傀儡。”

    “某人是誰?”子回頭看鍾繇一眼,眼神冷冽。

    鍾繇吃了一驚,抬起頭,迎著子的目光,突然發現子最近長高了不少,已經和他差不了多少了,當他低著頭的時候,子甚至比他還高。

    子長大了,他今年十四歲了。這些年的苦難沒能摧毀他,卻磨練了他。

    鍾繇稍一思索,斬釘截鐵的道:“袁紹。”

    子收回目光,恢複了那副淡淡的樣子。“袁紹怎麽不臣了?他不是已經承認朕的血脈了嗎,也向朝廷上表稱臣,承認錯誤,這些還是令君從中運籌的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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