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毗沉默了片刻,忽然有所感悟。

    “公達,友若本在河北,文若去了長安,你在這裏,你們叔侄是不是有什麽約定?”

    荀攸不解地看著辛毗,隨即又笑了,搖搖頭。“你可能不信,但我們的確沒有約定。當然,我沒有留在鄴城,也沒有去長安,而是來這裏,的確有想另辟蹊徑的意思。從陸賈、賈生起,儒門抗爭了幾百年,曆儒法之爭,經王莽之變、兩次黨錮,那麽多先賢付出了榮耀和犧牲,卻還是看不到一點希望,不能不有所變化。易雲:窮則變,變則通嘛。”

    辛毗感慨地點點頭。“荀家人才輩出,讓人望塵莫及,將來潁川世家必以荀家為首。”

    “隻有荀家是不夠的,甚至隻有黨人都不夠,這是有誌之士共同的事業。”荀攸抬起頭,堅毅的目光透過窗戶,看向遠處的藍。“何為士?以仁為己任,死而後矣。求仁得仁,夫複何怨?”

    辛毗點頭附和,過了片刻,突然一驚,猛地抬起頭來,長身而起。“公達,你的意思是……何伯求必死無疑?”

    荀攸默然不答,眼觀鼻,鼻觀口,口觀心。

    辛毗愣了片刻,慢慢坐了回去。他身為年輕一輩的智者,豈能聽不懂荀攸的意思。如今下大亂,州郡各自為政,但真正有實力的勢力隻有三個:長安的朝廷,河北的袁紹,東南的孫策。朝廷有道統,袁紹有世家,孫策後來居上,集結了一群寒門士子,憑借著寒門士子特有的無所畏懼,硬是打出了一番地,與朝廷、袁紹鼎足而立。何顒逃離了長安,又離開了河北,現在又刺殺孫策失敗,除了死,他還能有什麽選擇?

    何顒死了,張儉閉門謝客,那一代黨人將成為過去,接下來就看荀攸這一輩人各展所長,看看誰的選擇是正確的選擇了。

    辛毗歎息道:“可是如此一來,黨人分裂在所難免啊。”

    荀攸慢吞吞地道:“黨錮之禍,不就是黨人太團結,引起了朝廷的猜忌嗎?”

    辛毗苦笑。黨饒勢力的確太大了,不僅朝廷忌憚,袁紹也忌憚,孫策也不例外。荀攸不肯出麵救何顒,也許正是出於這方麵的擔心。如果讓孫策感覺到威脅,他也許會更排斥黨人。這麽,他將何顒關押起來卻不殺,正是要看荀攸的反應。如果荀攸反應強烈,不僅救不了何顒,反而會讓何顒死得更快。

    那孫策會殺何顒嗎?他不會不知道,殺了何顒,就等於與下黨人為擔

    辛毗反複權衡,還是猜不透孫策會怎麽做,郭嘉又會出什麽樣的主意。到底,袁紹也好,孫策也罷,都隻是表麵上的強者,真正的決策者是他們身後的士人,尤其是潁川的士人。袁紹身後有郭圖,孫策身後有郭嘉,士人才是這下大局的真正對弈者。

    可惜,我現在成了旁觀者。

    “那我們就什麽也不做?”

    “做得越多,何伯求死得越快。”荀攸轉過身,仿佛突然活了過來。“當然,你也別閑著,做點有用的事吧。周將軍拿下了長沙,還有三郡未下,為了趕時間,可能要分派將領出征,你如果願意,輔佐其中一部,立些功勞,將來再緩緩圖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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