漢代秉承古風,君並非專指皇帝,君臣之義也並非僅限於子與臣子之間,上下級之間同樣有君臣之義。是義,其實就是利益交換。你帶我出道,我對你效忠。原因很簡單,官員——尤其是二千石以上的高官——不僅有辟除掾吏的權利,還有舉孝廉、茂才等資源。就拿舉孝廉來,二十萬人才有一個名額,給不給你,全在舉主的一句話,被舉者如果不知道感恩簡直是理難容,會遭世人唾棄,以後再也沒人願意接納你。

    對舊君,故吏承擔的義務很多,不僅要回報舊君本人,還要關注照顧舊君的家人、後代。合不合理且放一邊,世風如此,輿論如此,眾口鑠金,不得不從。

    袁紹為什麽一呼百應?四世三公,前後近百餘年,受過袁家恩惠的人太多了。

    郭攸之他大父做過廬江太守,可能是周家某饒舊君,周瑜不得不來,至少要問個清楚,否則就是忘恩負義。如果是他的直係親屬的舊君,他就必須有所表示,不能置之不理。可是在此之前,他先堵住了郭異的嘴,然後又剝離了自己的身份。報恩可以,那是私義,不能以私害公。

    公私分明,任何人都無法指責他。

    郭異混跡官場多年,豈能聽不懂周瑜的話。他滿臉慚愧地道:“兒狂悖,救父心切,妄言雌黃。先父仕宦,從未臨廬江,倒是郭某少年時曾與令尊一起在宮中為郎,人稱二異,勉強算是故交。”

    周瑜看看郭攸之。郭攸之垂著頭,下巴頂在胸口,不敢看周瑜一眼。周瑜笑笑。“令郎孝心可嘉,出乎然,將來多加雕琢,必是良臣。”

    郭異滿臉通紅,臊得無地自容。周瑜這句話既是寬恕了郭攸之年少無知,又間接的指責郭異疏於管教。但郭異卻不敢反駁。周瑜不追究背後的細節,他已經很感激了。

    周瑜一如既往的平靜,隨即以故交之禮招待郭異,絕口不提郭異是不是有罪,又有什麽罪。郭攸之在一旁侍候,見周瑜談笑風生,濕潤如玉,心中的緊張和不安漸漸散去,目不轉睛地看著周瑜。郭異見狀,心生一計,拉過郭攸之,讓他拜倒在周瑜麵前。

    周瑜放下酒杯,靜靜地看著郭異,麵帶微笑。“郭君這是何意?”

    郭異摸著兒子的頭,萬般不舍,但他心裏有數。他舉兵對抗孫策,此去長安,凶多吉少,區別隻在於以什麽樣的罪名死去。他支持袁紹,袁紹會不會救他的命,他卻沒有一點把握。就算能救他一命,他沒能攔住孫策,袁紹以後也不會重用他。他可以將生死置之不顧,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跟著他一起死。

    唯一的辦法,就是把郭攸之托付給周瑜。

    “周郎,郭某愚昧,自不量力,淪為檻中之囚,咎由自取,死不足惜。隻是兒年幼,雖然資質鈍樸,性如頑石,無可采之處,唯不失本性,略知忠孝。賢者有言,蓬生麻中,不扶而直,白沙在涅,與之俱黑。周郎乃人中龍鳳,出類拔萃,兒若能追隨周郎左右,時時受教,將來也許能有所成就,使我家門不墜。若周郎能看在郭某與令尊相識的情份上,收留兒,郭某感激不盡。”

    郭攸之愣住了,驚愕地看著郭異。郭異喝道:“豎子,還不向周將軍行禮,求他開恩施惠。”完,避席而拜。郭攸之見狀,也隻得含淚拜倒在地。

    周瑜看看一旁的荀攸,荀攸不動聲色地點零頭。他了解袁紹,所以也能理解郭異此刻的舐犢之情。周瑜既然承認了郭異與他父親周異是故交,在郭異落難的時候照顧他的兒子也算合情合理。別郭異隻是被孫策判定謀逆,就算他真是謀逆,周瑜也應該這麽做。

本章尚未完結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---->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