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翻和孫策像鬥雞似的四目相對,互相瞪著,誰也不服誰。過了一會兒,虞翻眼神遊移了一下,敗下陣來,卻還是不服氣的道:“雖儒學大興有仕途、利祿相誘的因素,但不是所有的人都為利祿而學經,更不是唯利是圖,不僅不能以商賈視之,亦非文法吏可比。若是隻為利祿,儒門何以至此。”

    孫策重新躺下,雙手交叉,抱在腦後。他想了想,又道:“利也分大利利、公利私利,不可一概而論,也毋須言利色變。人要穿衣吃飯,言利也無可厚非,對吧?公不害私,私不害公,各得其所,就算離大同有一定距離,康總有機會實現。君子愛財,取之有道,總比言不及利,手不停撈的好。”

    虞翻長歎一聲,也放鬆身體,翻身躺下,雙手十指交叉,擱在胸前。“將軍能作如是想,亦為難得。世風日下,人心不古,三代盛世難再現,亂世卻接踵而至。”

    孫策嘿嘿笑了一聲:“上一次的亂世可是你們儒家惹出來的。”

    虞翻身體一動,坐起一半,又停住了,重新躺了回去,幽幽地道:“將軍既然不讀書,就不要妄議是非,免得惹人發笑。儒家縱有腐儒,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批評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雖然不讀書,但是我識人啊。秦以前的大儒不論,就秦以後的大儒,哪一個敢自己幹幹淨淨,問心無愧?叔孫通為高皇帝製朝儀,使高皇帝知子之尊,卻看著高皇帝屠戮功臣如屠豬狗。董仲舒大講人合一,以代言命自許,兩次言災異不中,從此杜口,將命代言權拱手相讓。揚雄通儒,被人連累,嚇得跳樓。馬融一代儒宗,明知聖人之意,為官則貪,為文則諛……”

    孫策一一道來,如數家珍,一直到眼前的盛憲。儒家的黑曆史太多了,數不勝數,得孫策自己都覺得吃驚。虞翻一直沒吭聲,當孫策一聲長歎後,大帳裏一片死寂,隱隱約約能聽虞翻磨牙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仲翔,學問本是聖賢事,不可入市,入市便俗。不可入朝,入朝便陋。儒家之所以走到這一步,就是和朝廷走得太近。有利害就不得從容,本想做帝王師,最後卻做了利祿臣,縱有二三子直道而行也無濟於事,最後不過為犧牲而已。君子儒死了,留下的都是人儒,儒門豈能不亡?”

    虞翻幽幽地歎了一口氣,慢慢轉過身來,盯著孫策。“奈何?”

    孫策卻閉上了眼睛,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淺笑。“還沒想好。”

    虞翻握緊了拳頭,咬牙切齒。孫策幽幽地道:“論易,你我平分秋色。論矛法,我略勝一籌。論拳法,我一個打你三個。論步法……”他頓了頓。“我認輸。”

    虞翻啞然失笑。“真是難得,原來將軍還有認輸的時候。”

    “實事求是嘛,逃跑這種事,我的確不太擅長。”

    虞翻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。他惡狠狠的盯著孫策,孫策卻閉著眼睛,呼吸平穩,仿佛睡著了,嘴角還帶著一絲得意的淺笑。虞翻心裏很窩火,很想把孫策拉起辯論一番,或者幹脆打一場,不管輸贏,甚至不在乎生死,隻求一個痛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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