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康知道,這次犯錯誤的不是沈直,而是他。

    沈直的身份是明擺的,他的名士習氣也不是今才有的,不接受孫策辟除幾乎是肯定的,幾句不動聽的也不意外。沈友知道這一點,所以他不推薦沈直,以免發生衝突。他也知道這一點,卻依然想從中撮合,這才是導致這次衝突的根源所在。

    現在不僅沈直沒能做成故鄣長,陸俊也失去了這個機會,辜負了沈友的一番好意,還惹出了大麻煩。

    孫策的怒氣還沒緩解呢,沈家沒有侵占土地,不代表所有世家都沒侵占土地啊。孫策本來也許還想緩一緩,結果鬧出這事,他題大作,借機生事,誰知道會不會搞出更嚴重的事來。萬一有人衝動,要與孫策麵對麵的較量,那可就不是孫策上門踹個門的事了。

    陽羨許家就是例子,想和孫策正麵較量的不會有什麽好結果,短兵相接從來不是世家的強項。就算他們最後能齊心協力趕走孫策,吳郡也會血流成河,元氣大傷。

    沈友對他不滿,就是出於這個擔心。

    陸康自詡仕宦一生,經驗豐富,現在卻犯下了這樣的錯誤,還不如沈友一個少年看得透徹,很是沒麵子。他拱拱手,出了帳,在孫策帳前猶豫了很久,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進去,進去又怎麽和孫策開口。

    帳門一掀,孫策迎了出來,笑眯眯地看著陸康。“陸公,你來啦,我還以為你遇到麻煩了呢,半不到。快請進,晚飯吃了沒有?一起吃點吧,阿權和阿議剛從太湖裏釣上來的鮮魚。”

    孫策不晚飯還好,一提晚飯,陸康這才想起自己午飯還沒吃,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。他跟著孫策進了帳,孫權和陸議正在擺案,見陸康進帳,兩人放下手中的東西過來行禮。孫策將陸康讓到上座,熱情地邀請陸康嚐嚐魚湯,笑容滿麵,看不出一點異樣。

    陸康做不到孫策這麽釋然,他喝了幾口魚湯,了幾句閑話,還是把話題回到了故鄣長的人選上。孫策笑容漸淡,放下湯碗,漫不經心地道:“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,暫時就不勞煩陸公了。”

    陸康訕訕地點點頭,有點自討沒趣。

    孫策瞅瞅陸康,接著又道:“吳縣有不少北方流寓士人,其中必不乏可用之才,我已經讓蔡德珪留意辟除,找幾個令長應該沒什麽難度。實在不行,還可以從荊州、豫州選拔。世不乏千裏馬,隻是缺伯樂,隻要用心找,總是有的。”

    陸康心裏咯噔一下,臉色變得非常難看,鮮美的魚湯都沒了味道。他本為以為損失就是一個故鄣長而已,沒想到孫策比他想象的還要決絕,直接把吳郡士子排除在外,要從荊州、豫州挑選令長了。吳郡人不能做揚州刺史,不能做吳郡太守,能在地方任職的機會就是各縣令長,如果被排除在外,吳郡本地士子入誓通道就被堵死大半。

    一兩個人或出於個人興趣,或出於私人恩怨不願出仕,情有可由,不會有什麽大的影響,如果一郡士子缺席本地官場,這可是大問題。這個後果很嚴重,嚴重到他無法承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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