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許家的莊園,孫策著實吃了一驚。他一直以為這個時代的江南還欠發達,而陽羨又是吳郡諸縣中比較偏的一個,戶不足萬,覺得許家也就是一土豪而已,人來得太多可能招待不起,連義從營都沒敢帶全,兩個營隻帶了一個。等到了許家才發現,許家比他想象的有錢,怪不得口氣那麽大,能夠吃下他一部分貨,看這莊園的規模,如果許淳真想幫忙的話,五千萬的貨全部收下都沒問題。

    孫策對親自出迎的許淳道:“到底是傳承一百餘年的世家,底蘊就是不一樣。”

    許淳陪著笑,臉上的肉都擠到了一起,眼睛眯成了一條縫。“將軍過獎了,不過是祖上蔭德罷了。先父過世,我等無才無德,仕進無門,隻能閑歸田裏。聞將軍父子揚威中原,淳甚是欣慰。兵聖有後,我吳郡又多一英才。”

    孫策連連擺手。“慚愧,我這點本事,可不敢以兵聖之後自居,怕是要辱沒祖先的。些許微功,能為鄉裏先賢所知,我也倍感榮幸。”

    兩人了一陣客套話,許淳將孫策引入大門,穿過一個又一個院子,來到正堂之上,分賓主落座。堂上已經布置好漆案錦席,滿身羅綺的奴婢來往穿梭,笑語嫣然,殷勤侍候,許淳的夫人、兒媳也出來陪著馮宛、黃月英話,梳著高髻,戴著精美的玳瑁頭飾,身上穿著織錦所製的襦裙,金光燦燦,富貴逼人,在她們麵前,馮宛和黃月英樸素得近乎寒酸。

    孫策暗自感慨,這許家是真有錢啊。

    “敢問許公,家裏有田幾何?除了種地,還做些什麽營生?”

    許淳將孫策的眼神盡收眼底,暗自冷笑。這賣瓜兒就算做了將軍,封了侯,也是卑賤之人,眼神如此直接,一點也不知道掩飾,宛如強盜一般,話也是如此粗魯,一見麵就問家資,你想幹什麽,像在汝南、南陽一樣劫我產業嗎?

    “將軍這一路走來,目力所及,皆是我許家的土地。除了種地還種葛織布,采銅鑄鑒,換點零用錢。”

    許淳拍拍手,兩個年輕女子走了過來,跪坐在黃月英和馮宛麵前,一人奉上一隻漆奩。馮宛和黃月英打開一看,裏麵各有一隻巴掌大的銅鏡,做工精湛,鏡麵光滑可鑒,背後卻鑄著精細的紋樣,不是常見的幾何花紋和吉祥語,而是仙人騎鹿穿行桂樹之下,仙饒臉不過豆大,卻眉眼有神,鹿身上的花紋,桂花的枝幹皆清晰可辨。馮宛不由得讚了一聲:“好銅鑒,不比洛陽的差呢。”

    許淳的夫人孫氏笑道:“夫人不愧是見過世麵的大家閨秀,吳郡所產銅鑒與洛陽齊名,遠銷海外,就連夷人也是讚不絕口的。”

    孫策很驚訝。“吳郡還有人與海外夷人做生意?”

    王珍撫著胡須,微微點頭。“看來將軍雖是吳郡人,卻對吳郡了解不多。海外有夷、亶二州,乃是秦始皇所派方士徐福所至,雖隔大海,血脈相依,常有人乘船來吳會易貨,越布和銅鑒是他們是喜愛的貨物,每得一鑒,皆以為寶,甚至聽其貴人女子出嫁,必有吳會銅鑒為陪,死則入棺陪葬,須臾不離。”

    孫策立刻想到了孫權派人入海的事,看來這不是孫權的一時性起,民間早有這樣的法。他對此很感興趣,拉著王珍、許淳請教。王珍在吳郡為官數年,許淳更是本地土著,家裏各種作坊都有,生意做得很大,雖然對孫策沒什麽好感,一心想取他性命,可是此刻卻很願意和孫策聊這些話題。孫策雖然可惡,卻是個聊高手,南海北,什麽都能兩句,而且沒什麽架子,到高興處便開懷大笑,一點也不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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