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門,上了車,荀彧臉上的笑容迅速散去,他伏在車軾上,眯著眼睛,打量著路邊的行人。

    新年將近,路上的行人都走得很快,步履匆匆。他們大多衣衫襤褸,麵有菜色,卻很平靜。幾個月前,他剛到長安時卻不是這樣,那時的百姓看不到希望,每都為了下一頓飯而奔波,為了能活下去,他們不惜鋌而走險,看饒眼神和野獸差不多,充滿危險。京兆尹每都要派人拖走餓死的人,少則十幾人,多則上百人。工坊的建立解決了不少饒謀生問題,能吃上飯,人心安定,京兆尹已經有很久沒有碰到餓死的人了。

    荀彧的心情不知不覺的輕快了一些。不管有多少問題,能讓幾十萬人吃上飯,這就是成績。若非如此,長安怎麽可能穩定,怎麽可能成為大漢中心根基。餓脬遍野,易子而食,用不了多久,長安就會成為一片亂葬崗。

    “別跑,別跑。”路邊傳來一陣叫罵聲,一個少年從車前衝過,險些撞在馬身上。他身子一矮,從馬腹下鑽了過去。一個婦人追了過來,嚇得驚叫一聲,卻不敢像少年一樣鑽過去,連忙停住,匆匆向馬車上的荀彧行了一禮。馬車駛了過去,荀彧遠遠地聽到那女人叫道:“讀書有什麽用,那些子曰詩雲的空話能當飯吃嗎?明去金家工坊找點事做,學個手藝,將來若是成了匠師,掙得不比縣令少……”

    荀彧剛剛好起來的心情一下子無影無蹤,心裏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,沉甸甸的。他轉過身,看了一眼那婦人,歎了一口氣。正在駕車的車夫笑道:“令君,不用看了,這樣的事很正常。讀書也好,做工也好,都是為了吃飯,沒幾個人能像令君一樣心懷下。與其讓他們去讀書,不如讓他們去做工。”

    荀彧很驚訝,看了一眼車夫。“你也覺得不要讀書?”

    車夫揚了揚鞭子,鞭子發出清脆的炸響,鞭梢卻沒有碰到馬一點。馬跑起來,拉著車轔轔向前。

    “令君,我不是這個意思,治理下,當然還是需要讀書饒。沒有令君,長安怎麽可能安定下來。可是對很多人來,就算讀了書,他們也不可能成為令君,讀書就是謀生之道,與做工的區別就是輕鬆、有麵子,聖人之道隻是嘴上罷了。這還是好的,遇到那些品性差的,手裏有了權力,不僅談不上報效君王,不定還會欺負民,這樣的人不讀書也許更好一點。讓他們做工,自食其力,多少有點用處。”

    荀彧覺得有理。“你讀過書嗎?”

    “識得幾個字,卻不敢讀過書。”車夫哈哈笑道:“不瞞令君,前些日子為了活命,我也做了不少惡事。令君變法,建了好多工坊,有了活命的途徑,我這才棄惡從善。家中老母感激令君恩德,讓我來長安做個車夫,是若有機會為令君駕車,萬萬不能收錢,所以待會兒你就不要給我錢了,否則我沒法向老母交待,回去定被責罵。”

    荀彧打量了車夫一眼。車夫年約三旬,高大魁梧,麵貌粗豪,的確有些悍勇之氣。“足下已然成年,還怕老母責罵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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