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夠了。”楊修抬起手,大聲道:“我自認修養不足,也不敢自稱聖人,你就別拿聖饒話來堵我了。”著,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。“你知道你這叫什麽?‘資辨捷疾,聞見甚敏,材力過人,手格猛獸,智足以拒諫,言足以飾非;矜人臣以能,高下以聲,以為皆出己之下’。你如果得了下,就是桀紂一般的暴君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他麽又扣我帽子。”孫策笑嘻嘻地道:“書背得很熟啊。這是哪部書,《史記》?”

    楊修很詫異地看了孫策一眼。他在孫策身邊時間也不短了,孫策偶爾讀些書,但大多是《左傳》之類的經書,似乎沒看到過《史記》。“你讀過?”

    “聽人講過故事,尤其是楚漢相爭那一段。沒辦法,我是霸王嘛,總得知道真霸王是怎麽死的,以免重蹈覆轍。”

    “恪守臣道,慎言慎行,自能遠禍避咎。”

    “這沒法聊了,滿口虛仁假義,沒一句真話,浪費我時間。”孫策一聲輕歎,直起身來,背著手,搖著頭,晃晃悠悠地走了,將楊修一個人撂在飛廬上。

    楊修也覺得有些尷尬。恪守臣道,慎言慎行,就真的能遠禍避咎嗎?事實根本不是如此啊,就算是以納諫著稱的光武皇帝也做不到孫策這樣容人,明明不同意對方的看法,也有足夠的實力讓對方閉嘴,卻堅守底線,不肯以武力脅迫。

    他們究竟誰是聖君,誰是暴君?

    孫策回到艙中,馮宛和黃月英正擠在一起,看到他進來,兩人看了過來,四隻眼睛盯著他。黃月英一本正經地點點頭。“我覺得楊德祖得對,你怎麽看都像是暴君。”

    孫策揚揚眉,雙手抱在腦後,靠在艙壁上。“是嗎?那你可是助紂為虐了,阿宛就是妲己。將來我在史書上留下惡名,你們也跑不掉。有你們陪著,就算再大的惡名,我也無所謂啊。雖千萬人,吾往矣。”

    兩人笑了起來。黃月英爬了起來,點點孫策的鼻子。“那麽豪邁的一句話,為什麽在你嘴裏出來卻這麽無賴?你可真是化神奇為腐朽呢。”

    孫策攤開手,很委屈。“你看你,還能不能愉快的聊了?一個個假模假式,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,真誠呢?我明明是化腐朽為神奇好不好。不破不立,楊修是個聰明人,但他讀書讀傻了,不把他那些既有的習慣打破,他是不會接受新東西的。就比如這茶杯……”孫策提起案上的茶壺,向裝滿水的杯中添水,水溢了出來,流了一案。“如果不把裏麵的冷茶、陳茶倒掉,如何能裝進熱茶、新茶?年紀輕輕的就滿腦子陳詞濫調,多討人厭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誰討人厭?”黃月英瞪起了眼睛,鼓起腮幫子,圓圓的臉白裏透紅,像誘饒水蜜桃。孫策心中一動,起身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。黃月英猝不及防,臉一下子紅了,愣在那兒,一動不動,隻有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,眼神如水。

    “當然不是你,你是推承出新、繼往開來的金不換,怎麽會討人厭呢。也不是阿宛,阿宛好學上進,博采眾長……”

    馮宛突然紅了臉,撲了過來,伸手捂住孫策的嘴,嗔道:“不準!”

    黃月英眼珠一轉,連忙抱住馮宛,大聲催促道:“快,快,她都學了些什麽?我要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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