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備話剛出口,滿腹的委屈一下子翻騰起來,泉湧而出。

    雖然隻是短短的半年時間,可是他受了太多的委屈,好容易看到了一點希望,卻又在突然間轟然崩塌。年過三十,一事無成,還被一個少年棄之如巧木敝履,前途一片灰暗。

    回幽州?就算公孫瓚願意接納他,他又有何麵目見家中寡母,見鄰裏鄉親?

    去長安?當初荀彧勸他同行,被他拒絕。如今荀彧是朝廷尚書令,推行變法的中堅,他卻是喪家之犬,荀彧憑什麽會把他當回事?

    下之大,何處是我劉備的立足之地?

    劉備越想想傷心,放聲大哭,淚濕衣襟。關羽先是一愣,隨即也悲從中來。劉備的心情他感同身受,要不然也不會這麽易怒,一心想和甘寧打一架。他心裏憋得太難受了,需要好好的發泄一下。看到劉備這麽傷心,看到簡雍黯然的神情,他知道劉備那句“喪家之犬”並非虛言,不定又和自己的衝動有關,頓時後悔不已,再也沒有心情和甘寧爭鬥,衝到一旁,掄起千軍破,亂劈亂砍,全無章法,將河邊的蘆葦、雜樹砍得七零八落,一片狼藉。

    張飛也猜到了一些什麽,一聲歎息,走到一旁,坐在地上,雙手抱頭。

    許褚見狀,連忙衝甘寧揮手,示意他不要看了,趕緊走。甘寧雖然不喜歡關羽,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,可是見劉備哭得傷心,想起自己麵對周瑜時的心情,估計情況也差不多。關羽、張飛都是實力強悍的勇士,劉備想必也不差,但他隻是豫州兵曹從事,不受重用是明擺的。

    懷才不遇,誰的心情都不會好。

    甘寧也沒了心情,與許褚拱手作別,帶著人去輜重營領取軍械,與秦鬆接洽,準備起程。

    劉備在津口哭了一場,滿腔的鬱悶散了些。他到河邊掬水洗麵,看著河水中憔悴的麵容,不免又唏噓一場。簡雍走了過來,站在劉備身後,輕聲道:“玄德,我想了想,還是先去長安為好。”

    “為何?”劉備吸了吸鼻子,用袖子擦淨臉上的水珠。

    “孫將軍得沒錯,公孫伯珪不是袁紹對手,你若回幽州,公孫伯珪必不能棄你不用。可是畢竟有之前那些事在,貿然回去,名不正,言不順。若是先去長安,為朝廷效力,再由朝廷派往幽州,或歸劉使君,或歸公孫伯珪,皆師出有名。縱使公孫伯珪記仇,你也可以像公孫度一樣獨領一郡,屆時再將子龍、國讓等人招至麾下,焉知不能建一番功業?”

    劉備一動不動。

    簡雍接著又道:“劉使君忠於朝廷,施德於民,在幽州頗有名望,但他與公孫伯珪不睦,爭鬥越來越烈,卻不曉兵事,屢屢受挫於公孫伯珪。你若能持朝廷詔書,他必倚你為肱骨。屆時你或是居中調停,或是坐山觀虎鬥,都大有機會。久而久之,何愁不能擁幽州之半?”

    劉備轉了轉眼珠,若有所思的點零頭。“憲和,你這個辦法可行,至少可以試一試。”

    簡雍鬆了一口氣,又道:“不過,縱使要離孫將軍而去,也不能與他決裂。幽州貧瘠,不能自給,孫將軍坐擁荊豫二州,財力豐沛,卻缺戰馬,而幽州有馬,我們可以和他交易,借以自立。”

    劉備沉思半晌,轉身拍拍簡雍的肩膀。“憲和一語驚醒夢中人啊。中原人才濟濟,英雄輩出,我等既無家世,又無根基,四麵碰壁,難以出頭,不如退居幽州,效竇融故事,以觀成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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