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月英將簡牘帛書全部檢查了一遍,將看中的全部拿走,對首飾什麽的卻一點也不在意,隨意取了兩件。正如孫策所料,袁權、袁衡即沒有挑最好的,也沒有挑最差的,隻是選了兩件中等的。相比之下,馮宛戴在脖子上的那一串珍珠項鏈是她們所選的幾件中最好的。隻是馮宛還沒出帳就戴在了脖子上,未免太急了些,孫策心裏當時就有些不太歡喜。

    孫策雖然隻看了那珍珠項鏈一眼,袁權就知道他的心思,立刻道:“這是我為阿宛選的。”..

    “是嗎?”孫策笑道:“姊姊好眼光,這串珠子的確和阿宛很配。”

    “阿衡、阿楚年幼,尹姁又有了身孕,將軍身邊不能沒人侍候,我看阿宛就很合適,趁著將軍在平輿休整,稟明雙方父母,把這件事辦了吧,免得被人三道四。馮君是先父舊部,也是做過司隸校尉的人,阿宛願意為妾是對將軍的一片癡情,將軍可不能因此慢待了她。”

    孫策微怔,隨即看了馮宛一眼,見馮宛眼神怯怯,笑容也不太自然,便有些明白。他點點頭。“全聽姊姊的,回頭就稟明父母,納阿宛為妾。”

    馮宛咬著嘴唇,低了頭,一聲不吭。雖然早有心理準備,她多少還是有些遺憾。

    袁權伸手將馮宛攬了過來,撫順她的頭發。“妹妹,雖是為妾,可是將軍與他人不同,他最是憐惜女子,必然不會虧待你。況且他少年有為,將來的成就難以估量,若是稱霸一方,縱使是妾,也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正妻可比,你心裏也不要有什麽遺憾,用心侍候他,知道嗎?”

    馮宛點點頭,心裏的疙瘩不知不覺化為無形。

    孫策看在眼裏,暗自佩服袁權好手段,幾句話就將馮宛的名份定了,還讓她心服口服。漢代是一個社會實踐和理論脫節比較嚴重的時代,儒學已經成為統治哲學,尊卑有別,妻妾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,但是在實際生活中,妾又不像後世那樣完全沒地位。妾是妻,在很多方麵享有和夫人一樣的待遇,即使是在法律層麵,妾也和婢有很大的區別。加之婚姻有很重的利益目的,很多時候不以個人喜好為轉移,而納妾則更多個人審美,所以妾在家中的地位並不低,特別是丈夫強勢的時候。

    妻妾最大的區別是繼承權,妻所生子為嫡子,有繼承權,妾所生子為庶子,沒有繼承權。這關係到家族利益,也是社會維持穩定的根基,不能觸動,已經成為社會共識。一旦名份確定,妾就沒有希望成為正妻,否則必為人嘲笑。如無特殊原因,庶子也不能繼承爵位,隻能自己努力。

    後人看起來這隻是名份之爭,但是對身中局中的當事人而言,這卻是最大的不平等,涉及到的利益難以想象。對於沒有爵位的普通人家還好,最多是少分一點家產的事,對於封君之家,這個問題就非常嚴重。封侯不是易事,很多人做了一輩子的官,哪怕是位至三公九卿也未必能封侯。嗣子什麽也不用幹就可以繼承爵位,庶子再能幹也沒指望。在爵位這個最大的利益麵前,沒人能一笑置之。

    袁權別的都可以讓步,袁衡的正妻之位,她一步不讓。她這些與其是在安慰馮宛,不如是在提醒孫策。你怎麽荒唐,袁權都可以接受,一旦威脅到袁衡的正妻地位,她便會是另外一個態度。

    孫策不一定讚同袁權的看法,但他的確需要一個人來統攝這些女子,隻不過他認同的人不是法定的正妻袁衡,而是袁權。袁衡還,曆史上也以賢惠著稱,可是因為她的尷尬身份,沒有機會展示她有沒有統攝後宮的能力,但袁權無疑擁有這樣的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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