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蒙蒙亮,曹昂、曹純就離開了襄邑,沿著官道馳向陳留。

    大片的蓼藍在路兩側鋪開,綠油油的,紫莖混在中間,混入了一些迷離。曹昂一邊策馬趕路一邊想著心事。他從跟著父親學習兵法,《兵法接要》中甚至有一部分是他親手抄錄的。幼時坐在父親膝頭聽他講解兵法時,就聽他過陳留郡是兵家必爭之地,陳留郡不僅是糧倉,還是下有名的織錦之地,尤其是襄邑的織錦,更是子禮服的必選。

    蓼藍與染紺是最常用的染料,在陳留有著無可比擬的地位,在某種程度上,這也是陳留的藍色血液。可是戰爭一來,這些美麗的植物還能保得住嗎?大軍踏過,豈不是一地藍血?他喜歡藍色,他不忍看到這一幕,他想阻止這一幕,但他無能為力。每當想到這一點,他就自責不已,心情憂鬱。

    “秋收之後,這些蓼藍就開花了,很好看。”曹昂道。

    馬蹄聲急,曹純沒聽清他什麽,轉頭看看他,露出疑惑的眼神。曹昂抿了抿嘴,有點不好意思,搖了搖頭,示意沒什麽。曹純瞥了他一眼,暗自歎息,卻沒什麽。他看得出來,曹昂這段時間心情不好,時常一個人獨坐沉思,有時候在城牆上一站就是半。

    他大概是被孫策嚇壞了。曹純想,與孫策幾次交手,一戰而折夏侯淵,再戰他們二人雙雙受傷,第三戰曹操敗得更慘,全軍覆沒,夏侯惇眼睛受傷,有家不能回,隻得去了長安。曹昂跟著曹操征戰這麽久,勝負皆是常事,唯有與孫策的三次較量輸得一敗塗地,留下陰影也是很正常的。

    他們父子運氣都不好。曹操與孫堅相比已經落了下風,曹昂和孫策相去更遠,年輕人心氣高,遭受如此挫折,難免會有點怯戰。不過這是他自己的坎,能不能邁過去全看他自己,別人幫不上忙。

    邁過去,他才能成為真正的名將。

    曹純忽然心生猶豫,也許他不應該去長安,而是應該留在這裏幫曹昂。隻有戰勝孫策一次,曹昂才有可能克服自己的心理恐懼。

    “子修,要不我留下吧,打一仗再走。”曹純勒住馬韁,靠近曹昂。“上次受贍仇還沒報,不甘心。”

    曹昂正側頭看兩邊的蓼藍入迷,突然被曹純打斷,有些反應不及。他疑惑的看著曹純關切的眼神,隨即反應過來。他搖搖頭,羞澀地笑笑:“子和叔,你不要擔心我,我沒事的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沒事?我看你這兩心情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“真沒事。”曹昂臉紅了,低聲道:“我不怕孫策,我隻是覺得戰事一起,又要死很多人,這一片蓼藍也會被毀了。”他的聲音太,曹純沒聽到,總覺得他底氣不足,很想鼓勵他兩句,卻又怕傷了他的自尊,隻好閉口不言。

    兩人一路急行,色大亮時,便到了雍丘。曹操出征南陽時將家屬托付給張邈,張邈就將他們安置在雍丘。一來方便曹昂探望,二來雍丘是糧倉,就食方便,糧價也便宜。

    曹昂進了城,直奔院。丁夫人正坐在堂上,沉著臉,一聲不吭。卞夫人陪在一旁,輕聲細話地話,曹英牽著剛剛三歲的曹彰,正在院中喂雞,曹丕蹲在一旁,眼珠轉來轉去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曹昂見了,忍不住笑了一聲:“阿丕,是不是饞了,想吃雞?”

    曹丕聽到聲音,飛奪過來,一躍而起,平曹昂懷中,湊在曹昂耳邊道:“阿兄,我們好久沒吃肉了,我想吃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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