駱俊的臉色立刻變了,袁敏等人也神情緊張。他們看向正在孫策身後不斷渡河的大軍,一陣寒氣從後背升起,直衝後腦。

    陳王劉寵駐兵陽夏,自稱輔漢大將軍。

    東漢時,皇子可以封王,但不能治民,更不能統兵,隻能坐食租賦,閑得無事可以做做學問,如果怕做學問也會做出禍事來,那就混吃等死,做一個富貴囚徒。不管怎麽,領兵作戰從製度上來都是不允許的。更別自稱大將軍,不管是你是輔漢還是反漢。

    國相負有監督國王之職,劉寵有罪,駱俊及其掾吏一個都跑不掉。得輕了,這是失職,檻車征廷尉,聽候處置。得重了,這就是謀反,誅你三族都有可能。孫策親率大軍而來,蔣幹又突然拋出這句話,駱俊等人自然毛骨悚然,嚇得魂不附體。

    有這個把柄在手,孫策可以名正言順的立刻拿下他們所有人。

    短時間的驚愕之後,功曹吳瓘上前一步,趕到孫策身邊,拱手施禮。“將軍,這件事雖不合朝廷製度,卻也是被迫無奈之舉。亂兵四起,朝廷又為賊臣左右,我王與駱相為保境安民,不得不權宜處置。將軍,我王乃是孝明帝玄孫,一向忠於朝廷,從來異心,陳國的百姓都可以做證。”

    孫策不置可否。郭嘉輕笑一聲:“看來陳王與駱相很得民心啊,隻不知道你的亂兵又是指誰?”

    吳瓘暗自叫苦,這又是一句誅心之語。陳王與駱統違反朝廷製度卻還能得民心,那不就是要造反嘛?不過,郭嘉並沒有趕盡殺絕,他給他留了一條生路。他立刻道:“亂兵自然是那些不念朝廷危難,隻知互相攻伐的州郡。”

    郭嘉看著吳瓘,笑而不語。吳瓘知道不表明立場不行了,要不然今這一關過不去。他咬咬牙。“自然是兗州刺史劉岱,以及私自替代的劉備、袁譚之流。”

    郭嘉點點頭,轉頭看向駱俊。駱俊被逼無奈,隻得附和道:“吳功曹所言,正是我等所想。初平元年,劉岱等人聚大兵於酸棗,整日高會飲宴,卻不肯與董卓一戰。隨後又自相殘殺,爭權奪利,實在讓人齒冷。”

    “自相殘殺?駱相都聽到了什麽事?不妨來聽聽。”

    駱俊漲紅了臉。“兗州刺史劉岱殺東郡太守橋瑁,周禺謀奪我豫州,都是眼前的事,將軍應該聽過。”

    “略有所聞,還有呢?”

    駱俊咬著牙,沉默了好一會兒,卻還是承受不住郭嘉的逼迫,隻得又道:“冀州牧韓馥讓出豫州,卻被袁紹逼迫,逃到陳留依然不能幸免,以書刀自裁於溷室,將軍應該聽過吧?”

    孫策瞅瞅駱俊,終於開了口。“這些我當然知道,我隻是以為駱相不知道。駱相,雖事急從權,畢竟有違朝廷製度,如今董卓已誅,子掌政,諸位賢達相輔,重整綱紀,這權宜之事就不能再宜了。你自己上疏請罪吧。”

    “喏。”駱俊有苦難言,抽出腰間的印綬,雙手奉到孫策的麵前。郭嘉接過印綬。駱俊徒一旁,抬起頭,看看樹梢不安地跳來跳去,卻不敢歌唱的黃鶯,暗自歎了一口氣。豺狼當道,武夫橫行啊。孫策自己做的違反製度的事數不勝數,哪有臉別人。但他有兵在手,誰敢他,誰能他,了又有什麽用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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