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瑀端坐在帳中,雙手撫在腿上,眼神閃爍。

    孫策的軍令就擺在他的麵前,書法很漂亮,一眼就看得出來,是蔡邕的飛白書,聞名下。

    陳瑀萬萬沒想到蔡邕會屈尊為孫策寫軍令,這讓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。

    門外響起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,甲葉摩擦聲,陳琮走了進來,帶著一身寒氣。他看了一眼陳瑀麵前的軍令,猶豫了片刻,從袖子裏抽出一份軍令,與陳瑀麵前的擺在一起。

    兩份軍令一模一樣,除了受命者的官職和名字,一字不差。

    “兄長,怎麽辦?”

    “急什麽?”陳瑀冷笑道:“蔡邕的書法再好,名氣再大,也不敢私造朝廷詔書。後將軍也好,荊州刺史也罷,都是朝廷官職,不是袁公路想給就能給的。孫策能不能做這個後將軍,能不能做這個荊州刺史,先問我們答不答應,他現在能夠繼承的隻有袁公路尚未及笄的女兒。”

    陳琮忍不住笑了一聲,在一旁落座。支開楊弘,正是為了此刻。原本楊弘是質疑孫策繼承權的最佳人選,無奈此人太過古板,非袁術的確將官印交給了孫策。既然如此,那你還折騰個什麽勁,幹脆向孫策稱臣好了。

    時間不長,陳牧也來了,一見帳中的情況,默默地掏出軍令,放在陳瑀麵前的案上。

    又過了一會兒,李豐、梁綱來了。

    人越來越多,不到一頓飯的功夫,大帳裏就坐滿了人,陳瑀麵前的案上也擺滿了竹簡。陳瑀瞥了一眼,又掃了一眼帳中諸將的麵孔,心中有了數。該來的基本都來了,所缺的幾個人都是袁術在洛陽時的狐朋狗友或義從,比如原本是袁術親衛的萇奴。這些人來不來都不重要,反正陳瑀也看不上他們。

    但是,有一個人沒來,讓他多少有些失望。

    張勳。

    在袁術帳下,除了孫策、周瑜兩個最受袁術賞識的年輕將領之外,實力能和陳瑀相提並論的就是張勳。張勳身世不如陳瑀,能力也很一般,但他和袁術交往的時間很長,很受袁術的信任。

    陳瑀叫過陳牧。“去看看張元功被什麽事耽誤了。”

    陳牧領命,轉身去了。過了好一會兒,陳牧進了,張勳低著頭跟了進來,默默地坐在一旁。陳瑀鬆了一口氣。不管張勳心裏怎麽想,隻要他坐在這兒就行了。

    陳瑀咳嗽一聲,朗聲道:“諸君,袁將軍大業未成,英年早逝,令人扼腕。他的獨子袁耀下落不明,也不知道遭了誰的毒手,孫策卻自稱領了袁將軍的遺命,以繼承人自居。這實在令人生疑。袁將軍姓袁,他自姓孫,如何能繼承袁將軍的事業?況且他尚未成年,還是一個黃口兒,袁將軍就算臨死前傷重,神智不清,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決定。是以,我疑心這其中自有隱情,楊長史文明也證實了我的猜想,現在已去聯絡南陽賢達,討伐孫策,為袁將軍討個公道,還望諸君助我。”

    能坐在帳裏的人,都已經和陳瑀通過氣,此時更不猶豫,齊聲應喏。之前袁術對孫策另眼相看,他們就很不舒服,現在居然讓孫策繼承他的事業,這讓他們這些跟了袁術這麽久的人怎麽想?難道一把年紀,卻要向一個少年俯首稱臣?堂堂的世家子弟,卻要對一個寒門出身的武夫唯命是從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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