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昂眨眨眼睛,收回心緒。對這件事,他早有疑問,隻是一直沒敢問。

    去年除夕,曹操親入長安,原本準備聯合關東老臣和劉氏宗室,立新帝以掌控關中形勢,不料被楊修、賈詡反戈一擊,功敗垂成。他帶著伏貴人與皇長子回到益州,卻一直沒有宣布新帝即位,隻是皇長子年幼,舟車勞頓,需要休息。

    這一休就是半年,沒有人知道曹操究竟有什麽打算。

    “請父王指點。”

    曹操靠在憑幾上,拳頭虛握,托著額頭,用力擠了擠眼睛。最近形勢危急,頭疼的毛病又犯了。曹昂見狀,起身挪到曹操身後,扶著曹操的肩膀,慢慢放倒在自己的腿上,為曹操按摩頭部。之前他曾經向華佗請教過,華佗曹操的頭疼是腦中有風弦,無法根治,按摩可以緩解症狀,他便精心學習了按摩手法。

    曹操枕在曹昂的腿上,又由曹昂按摩頭部,頭疼便覺得好了很多。他雙手交疊,置於胸口,手指輕叩。“子修啊,當初你不該來益州。”

    曹昂赧然。“兒臣無能,讓父王失望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曹操抬起手,搖了搖。“你生性仁孝,是個好兒子,也會是個好丈夫,將來還會是個好父親。若為君主,你也會是個仁慈之君,或許能力不如孫策,品德卻不遑多讓。隻是你能守成,不能爭霸,如今這亂世不適合你。當初你若沒有來益州,而是向孫策稱臣,以姻親之故,孫策不會虧待你,至少能如袁顯思一般封侯。如今就難了,你到了益州,這世子不做也得做,將來若是戰敗再降,能不能封侯可就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曹昂不假思索。“父子之義,豈是富貴可易。”

    曹操歎息道:“子修,於你個人而言,當然是義無反顧,可是於曹家而言,卻容不得如此輕率。比如皇長子,他是先帝的唯一子嗣,他能不能封侯,甚至能不能活著,豈是他一個饒事?”

    曹昂恍然。“原來父親是為先帝留下血脈,這才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不盡然。”曹操露出狡黠的笑容。“引而不發,躍如也。之所以沒有立刻擁他即位,也是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。時機不合適,效果不好,甚至有可能弄巧成拙。”

    曹昂張了張嘴,想什麽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他很清楚,曹操雖然疼他,但他畢竟是蜀王,不是一個普通的父親,否則他也不會在幾個弟弟都被俘的情況下還不肯稱臣。

    “子修,你知道一棵樹什麽時候長得最快嗎?”

    曹操的思維太跳躍,曹昂一時沒反應過來,考慮了好一會兒,才搖搖頭。他這二十幾年的人生也算不短了,卻沒真正觀察過樹什麽時候長得最快。見曹昂沒反應,曹操幽幽地解起來。

    “一顆樹種,可能在土裏埋藏多年,等有了合適的機會,發芽破土,成為幼苗,這時候長得最快,幾乎一一個樣。可是不管什麽樹,都不會一直這麽長下去,等到了一定的高度,它就會慢下來。不同的樹有不同的生長時間,但有一點相似,就是當它開始有了更多的枝葉時,它最快的生長期就過去了。”

本章尚未完結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---->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