郡學的堂上階下坐得滿滿的,人滿為患,除了郡學的師生,還有一些聽到消息的木學堂、講武堂、政務堂的師生,院子裏坐不下,連牆頭上都坐滿了。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倒是不拘一格,爭奇鬥豔。牆角有兩人爭立足之地,一個身著勁裝的如花少女,一個是身著儒衫的白發老翁,各『操』吳音,你一言,我一語,少女嗓音清脆,吐字如珠落玉盤,快如急雨,老叟音質低沉,似古琴散音,不緊不慢,從容不迫,如同祖孫對唱,別有一番風味。一旁看熱鬧的大聲叫好,渾然不怕事大。

    見陸康引著孫策現身,堂上堂下頓時安靜下來,就連吵架的少女和老翁都停了,互相瞪了一眼,勉為其難的分享了立足之地。

    陸康首先介紹了幾個教師和優秀學生,然後向眾人解了剛剛在樓上與孫策的對話,尤其是有關嚴浮調的部分更是巨細靡遺,活靈活現,令人身臨其境,倒是讓孫策有些意外,沒看出來陸康還有書的本事,後世起源於吳地的昆曲被稱為百戲之祖,風靡一時,看來是有原因的。

    得知孫策剛剛折服了嚴浮調,郡學的師生喜形於『色』。這段時間,他們被嚴浮調打擊得不輕,不少人準備在孫策來時告嚴浮調的黑狀,隻是還沒等他們出手,孫策隻言片語就將囂張的嚴浮調鎮住了,簡直大快人心,對孫策的好感頓時提升了幾個層次。

    席間,不免有人又問起孫策對浮屠道的印象。孫策大致解釋了一下,但他沒有局限於佛學,而是順勢起了希臘、羅馬。他對郡學的師生,大概在與老子、孔子相當的時代,更遠的西方也出現了幾位賢者,他們提出了一些新的學。這些學與中原學問各有千秋,都值得好好研究。做學問就應當如蜜蜂采花釀蜜,取百家之長,成一家之言,隻有如此,學問才能日日新。總在前人劃的圈子裏打轉是不會有出息的。

    孫策慷慨激昂地,尊師重道並不是對前賢亦步亦趨,而是站在前賢的基礎上,有新的發現,敢於見前賢所未見,言前賢所未言,將前賢的思想、學去蕪存菁,發揚光大。隻有如此,將來我們走出去的時候,才能走得更遠,更穩。我們不是征伐,而是傳播文明。就像我們的巨型拋石機一樣,那不僅僅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,更是文明和智慧的象征。

    師生們群情激動,齊聲喝彩。

    群嘲完了浮屠道,陸康引入正題,號召諸生向孫策請問。幾個年長的教師互相謙讓,不肯首先發問。陸康眼神一掃,堂上一個少年儒生起身,向孫策躬身施禮。

    “吳郡顧劭,字孝則,敢請大王闡發義利。”

    孫策心領神會。陸康關於義利的新學那麽複雜周密,自然是準備了很久的,他剛才沒有正麵回答,也就是想等到現在當眾宣講。顧劭是顧雍長子,是陸康的外孫,也是郡學的優等畢業生,一年前從郡學畢業,現在政務堂學習,師從祭酒黃琬,深得黃琬欣賞。由他首先發問,自然也是陸康安排好的。

    這種揚名立萬的機會自然要留給吳郡的青年才俊。

    孫策含笑點頭,緩聲道“方才聽陸公義利,意猶未盡,正當與諸君切磋。不過孤本武者,讀書有限,怕是不能像陸公一樣引經據典,文采斐然,淺陋之處還望諸君莫笑。”

    陸康撫著胡須,朗聲笑道“大王謙虛了,老臣無地自容。書不盡言,言不盡意,所論者道也,書與言皆是枝末。大王雖不擅經籍,卻能直指道之本原,非老臣能及。我郡學師生平日裏誦讀經籍,潛心向學,今日正欲聞大王武者之言,摧鋒折銳,直指要害,擊破藩籬,以期有所進益,開一新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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