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彧一時不知如何作答。你是沒殺許劭,但是你將豫州世家殺得死流成河啊。世家之間沾親帶故,關係複雜,剩下的人豈能沒有情緒。至於萬金坊這件事,原本是江東係的將領主犯,汝潁係隻是坐觀其變,最多是從犯,可是江東係一個沒死,死的全是汝穎人。

    尤其是陸遜,之所以會有傷亡,都是因為他推波助瀾。這年輕人心性太狠毒,要麽不出手,出手就要人命,而且是不憚於擴大事態,頗有越亂越開心的嫌疑。

    “大亂大治,大王大可借此機會清理一些異己。”荀彧有些怒了,語氣也不太好聽。他毫不懷疑陸遜這麽做的背後有孫策的指使,孫策至少有縱容的嫌疑。

    不過話一出口,荀彧就後悔了。情緒解決不了問題,隻會將問題複雜化。

    孫策笑了。他來回踱了幾步,一聲歎息。“是啊,大亂方能大治,秦末之後有文景,漢武之後有昭宣,治世都以殺戮始,以夫子之賢,治區區一魯,也要先殺少正卯。可是孤有一點不解,這樣的治世有什麽意義?如果這就是儒門推崇的治世,我們何不大開殺戒,殺得百不餘一,然後國寡民,返樸歸真?”

    荀彧後背升起一絲涼意,直衝後腦,瞬間渾身冰冷。

    孫策也不話,隻是靜靜地看著荀彧,眼神譏誚。

    過了好一會兒,荀彧才恢複了平靜,他默默地拱了拱手。“大王為諸侯之霸,萬民景仰,一言一行皆為下規矩,宜慎言慎校”

    “荀君笑了,孤連豫州都影響不了,豈敢奢談下?”

    “地生百穀,有農夫精心照料,尚有良莠不齊,何況於人?豫州雖是衣冠之地,也難免有不識大體之人。大王宜取其大,莫被細務所擾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孤也想抓大放,不在細務裏糾纏,但事情總得有人處理,何況豫州是孤最初推行新政之州,若是政績不佳,不僅孤這臉上不好看,兗州、冀州也會受到影響。荀君,你這次去定陶可曾聽到什麽消息?兗州談了這麽久,還沒有個結果,再拖下去,孤可沒耐心了,隻好用荀君之計,來個大亂大治。”

    荀彧苦笑。這贓可栽得太直接了,我什麽時候建議你大開殺戒了?不過他也沒和孫策爭執,他已經聽懂了孫策的意思。擺在他麵前有兩道考題:一是萬金坊事件,一是兗州甚至冀州的談牛尤其是前者,這本來就是他來見孫策的目的,既然孫策也想盡快解決,這就好辦了。

    “大王,彧不才,有一二孔見,請大王參酌。”

    “難得荀君願意指教,孤洗耳恭聽。”

    荀彧斂容再拜。萬金坊的事可大可,往大了,這是僭越,對王者不敬,別抓幾個人,讓他們唱歌跳舞,就算族誅都是輕的。從了,這就是一群人開心過了頭,略施懲戒即可。就像孫尚香現在處理的那樣,讓那些沒有分寸的人丟個臉,長點記性,殺人還是盡量避免的好。

    殺了人,事態擴大,不僅會波及豫州,還會影響兗州。兗州為什麽遲遲沒有投降?白了還是有疑慮,擔心滿寵所言不實。滿寵雖是兗州人,但他在兗州的影響力有限,在兗州人眼裏,他就是吳國的忠臣,不會為兗州人著想。如果萬金坊的事傳到兗州,對談判更加不利,至少一個執法不公的嫌疑難以逃脫——到目前為止,占主要責任的江東人還沒有一個死的,倒是汝潁人死傷十幾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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