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黃猗,法正又獨飲了很久。酒意漸漸上湧,他的臉越喝越白,眼睛卻越來越紅,像是噬血的野獸一般。從楊修處歸來的曹彰、曹植站在他麵前時,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鄙視,曹彰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,毫不掩飾對法正的敵意。

    “阿翁也真是,怎麽會用這樣一個人。”

    法正眼角青筋直跳,眼神有些不善。曹彰夷然不懼,晃了晃手中的一對鐵戟,示威的迎著法正的目光。法正被他看得心裏咯噔一下,出了一身冷汗,連酒都醒了不少。他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,楊修請曹植過去是談學問怕是假的,巧言蠱惑曹彰才是真的。這個三王子雖然年少,卻有一身蠻力,武藝也練得不錯,真要動起手來,自己未必是他對手。

    法正擠出一絲笑容,伏在案上,佯作親熱。“四王子,楊長史都和你了些什麽經義?”

    曹植不緊不慢地道:“也沒什麽,隻是了一些莊子,還有言不盡意之類的。”

    “言不盡意啊。”法正很是不屑。他回長安近一個月,也聽到了不少關於楊修的事。這位世家公子雖然是大將軍長史,卻沒什麽正事可做,閑極無聊,常和一些書生討論諸如易經、老子、莊子之類的學問,還有一些名家的議題,諸如白馬非馬之類。他也感興趣,做了一些研究,今本想與楊修論一論,沒想到被楊修難住了,連提問的機會都沒櫻楊修和曹植一個孩子談這些,這是故意嘲諷我吧?

    “你持何論點?”

    “我本來是持言盡意,不過聽了楊長史的高論後,還是覺得言不盡意更對。”

    “為什麽?難道下大道不盡在聖人經籍之間?”

    曹植眨了眨眼睛,有些不耐煩。“敢問中軍師,聖人可嚐過地之由來,可曾過非圓,地不方?”

    法正語塞,盯著曹植看了兩眼,眼神不善。曹彰看得真切,上前一步,緊握雙戟,護住了曹植,與法正怒目而視。法正惱怒不已,卻不能發作,隻能強自忍耐。“三王子,四王子,形勢複雜,敵我難辨,為了你們的安全,最近還是不要與楊長史見麵的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見也可以,我們要吃冰橘,你為我們準備好冰橘,我們就不去見他,要不然免談。”

    曹彰扔下一句話,拉著曹植就走。法正臉色陰沉,半晌沒有話。過了一會兒,卞夫人派人過來,已經教訓了曹彰、曹植,並向法正保證,一定遵照法正的要求,禁止曹彰、曹植再與楊修見麵。法正聽了,這才氣平了些。

    曹彰、曹植被卞夫人禁了足,卻將仇記在了法正頭上。曹彰磨戟、練武,不時跑到法正的院子裏,陰森森的眼神繞著法正的脖子轉。曹植卻不去,他隨著卞夫人走親訪友——曹操封王,願意和曹家來往的人越來越多了,新年時互相拜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——與朋友們閑聊時,不時將楊修的言不盡意拿出來顯擺。戚裏是達官貴人所居,不少人與楊家有舊,得知楊修在戚裏,自然有人來拜訪,卻紛紛被擋了駕,一問才知道,原來楊修被曹操派來的人軟禁了,頓時議論紛紛,不乏有缺麵指責法正亂來,楊家父子道德傳家,無愧於朝廷,你要是傷害了他,必使父祖蒙羞,關中法家也會為人唾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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