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遼也直起身,準備告退。孫策擺擺手,示意他稍安勿躁。“文遠且坐,稍候還有話。”

    張遼無奈,隻得重新坐好。劉曄聽得清楚,心中暗自歎息。看來魯肅的好意要白費了,這次來純屬多餘,孫策根本沒有留用他的意思。對這一點,他倒是無所謂,本來也沒打算為孫策效勞,隻是沒想到所受的禮遇還不如董越等人,這一點讓他很意外。

    看來魯肅在孫策心目中也沒什麽份量啊。劉曄正準備主動開口請辭,孫策道:“劉子揚,你可知劉協至此,所為何事?”

    劉曄湧到嘴邊的話堵在喉嚨裏,不出的難受。他當然知道子為什麽非要來見孫策。苦心經營十年,一朝慘敗,而且不是敗在孫策本人手裏,是敗在朱桓、陸議的手裏。朱桓隻是孫策一將,初次執掌大軍,主持一州戰事,卻打得子一敗塗地,子自信崩潰,不來問個明白,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這是對他最大的羞辱。身為子智囊,不僅打了敗仗,而且連怎麽敗的都不知道,還要子枉尊紆貴,來向對手請教。下還有什麽事比這個更丟臉?正因為如此,他才無顏回關中輔政,哪怕是死在孫策刀下,也比回關中好。

    “知……道。”劉曄忍了很久,才將屈辱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來聽聽。”

    劉曄籲了一口氣,抗聲道:“敗軍之將,不敢言勇。誤君之臣,不敢言智。大王若欲殺人,曄俯首就戮。大王若欲羞辱在下,大可不必。曄雖愚笨,卻不願苟且偷生,更不會委屈求全。”

    張遼垂下了眼皮,一言不發。

    孫策盯著劉曄看了片刻,微微一笑。他撚了撚手指,不緊不慢地道:“我無殺人之意,你也不必有求死之心。死於沙場為勇,死於君前為忠,既然你沒有死在戰場上,也沒有死在與子麵前,現在求死,是自以為威武不能屈,還是想栽我一個殺賢的罪名?”

    劉曄語塞,熱血湧上了頭,臉漲得通紅,隨即又變得煞白,滿腔的勇氣頓時化為烏有,羞愧得無地自容。兩軍交戰時,他沒能戰死沙場。子絕望時,他也沒能死於君前。現在死,算什麽?聽起來倒像是以死求官。唉,我劉曄自以為有大勇,實則是個懦夫。該死的時候沒死,不該死的時候又輕生。

    “子至此,為求道,求治下之道。”劉曄強抑心中悲憤,緩緩道:“曄無能,既不能致子為堯舜,又不能為子解惑,愧對子,愧對劉氏列祖列宗,所欠唯一死爾,豈敢汙大王之名。”

    “真心話?”孫策眉梢輕揚。

    “字字發自肺腑,不敢有一言虛飾。”劉曄慘然一笑。“若大王垂憐,能為曄解惑一二,曄感激不盡。”

    “知之為知之,不知為不知,是知也。”孫策直起身。“這樣吧,我給你三年時間,慢慢參悟,什麽時候有所得,什麽時候再來見我,看看你還有沒有進步的餘地,有沒有得聞大道的機緣。”

    劉曄的臉抽搐了兩下,嗓子有些甜。他盯著孫策看了半,幾次欲言又止,滿腔的鬱悶最後化作一聲長歎,拱手長揖。

    “謝大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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