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日長昏飲,非關養性靈。眼看人盡醉,何忍獨為醒。

    話說吏部尚書劉公聽了黃愛玉之言,明知是一片巧言掩飾,遂吩咐人等將棺材從杭中抬出坑外。這時候武舉張培元來到,見了仵作,把一百兩銀交與仵作,將話暗暗言明,令仵作方便方便,莫驗出傷來為是。仵作接銀點頭應允。二人正說話間,忽聞大人傳仵作驗屍。仵作慌忙別了武舉,走進屍場,見一旁放著一領蘆席,食醋、燒酒、新布、棉花件件齊備。令夥友打開棺蓋,把屍搭在席上,脫去屍身上之衣,仵作手執木尺,將屍用酒用醋噴洗擦幹淨,近前相驗,前心後心頭頂渾身上下驗了一遍,並無傷痕,暗想:“傷痕必在肛門,我既圖了賄賂,不可細驗。“遂走至劉吏部麵前跪倒,口尊:“大人,小人將屍渾身驗到,並無傷痕,各樣形跡一概未有,大約是病死的。“劉吏部聞稟,遂站起身形,走到屍身附近,舉目觀看,見屍身矮小,約三尺七八寸高,四五寸小辮,虱蟣紛紛,一臉釘鐵麻子。看罷,回頭看了看少婦,標致風流、俊俏,暗想:“內中必然因奸謀害本夫,明矣。“遂吩咐仵作重新再驗一次,劉公站在一旁,親眼觀看,仵作渾身上下又驗了一遍,並無傷痕形跡。劉公心中納悶,暗想:“若是病死的,為何旋風攔輿,少婦穿紅。“心中暗叫自己名子:“劉墉哪,劉墉!今日你可要碰在釘子上了。“無奈,口喚:“蒲黃氏,本部未驗出傷痕,是屈了你哩。本部賞你紋銀五十兩,先給你門前掛紅,我走一套文書,與你請旌表,建立牌坊,一揚你守節美名,萬古傳流,將你丈夫屍身掩埋。作為結案,不知你心下如何?“黃愛玉聞言,心中歡喜,遂跪爬半步說:“大人恩典,小婦人願……”這一個“願“字才出口,忽然一陣旋風在黃愛玉身上一繞,這黃愛玉打了一個寒戰,立刻雙眉直豎,杏眼圓睜,站起身形,金蓮跺地,用手指定劉公,高聲大罵:“劉羅鍋子,耳聞你作官難纏,愛管民間閑事,今日一看你,乃是塊老紅磚。奴的丈夫分明是病死的,你非開棺驗屍不可,汙奴不潔,血口噴人,不能與你善罷幹休!“挽了一挽袖口,往上闖欲向劉公拚命,眾人役阻攔,拉拉扯扯,不令他近前。

    這時候武舉張培元在遠遠站立觀風,見眾人役扯擄黃愛玉,不由得心中動怒生嗔,遂把辮子挽好,脫衣服光著脊背要上前去與劉吏部作對。旁有一老頭攔阻,說:“張大老爺你與黃愛玉係親故嗎?“張武舉說:“不係親故。“老頭說:“一不親,二非故,為何管這閑事!這劉羅鍋子與別的過路官不同,其性梗直傲上,你若闖上去,我恐你碰一個大釘子,自尋煩惱。依老漢相勸,各掃門前雪,哪管他人瓦上霜。“武舉說:“我在這聽審,氣不過,欲打一個抱不平;既然相勸,我不管此閑事。“遂穿上衣服回家去了。

    且說劉公見蒲黃氏放刁,吩咐人役將蒲黃氏帶到公館,飭地方潘三守屍,令知州回衙。劉公上轎去奔公館不提。

    再說這屍場已散,眾鄉民三一簇,五一夥紛紛談論驗屍之事,有的說:“死的不明。“有的說:“大約是急病死的。“有的說:“這事越鬧越大了。“眾人正然議論,忽見一人從遠處喊嚷而來:“你們眾人在此說什麽話?打喳喳為何不嚷著說,令我納悶。“眾人聞言,抬頭一看,此人肩扛有二鬥米,挎著兩吊錢,原來是愛打仗、闖是非、半彪子,姓劉名清字昆山。他是上三裏堡家給他娘送錢米去的。見他走道東倒西歪,喝的酒太多,眾人皆躲避,不敢惹他,一哄而散。內中有一年高之人未跑脫,被彪子劉清一把扯住說:“你們三一堆,五一塊打的什麽喳喳?為何不嚷著說,令人納悶!快說,快說。“老頭說:“你鬆手我好說。“彪子劉清遂放開手,老頭便將驗屍驗不出傷來的事說了一遍。彪子劉清聞言不由得氣炸了肺,口呼:“老叔,有所不知,這黃愛玉交好張武舉,害死本夫蒲賢我劉清知情,偏偏我在北莊多貪了幾杯酒,未趕上劉吏部在此驗屍,也罷,我前去到公館投案鳴冤。“言罷,竟要奔公館去。老頭一把將他扯住說:“劉清,你好無道理!你替人家鳴冤受累,撂下六七十歲的老娘在家擔驚害怕,又無養廉,俗語說得好:’能打私鹽漕米,不打人命牽連。’你為何欲自投火坑?萬一你母聞你替人家去打人命官司,一驚因此而得病,有些好歹,你生不能養,死不能葬,你裝的什麽好漢尖子?“彪子劉清聞言,遂滿麵含春,口稱:“老叔,小侄多承你老教訓。“一拱而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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